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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高知的第二天我在Hostel Kochinoya的店主Azumi桑車上學會了一個新的詞彙: 「山笑う」。
山被春天後段新生的花與枝葉妝點成明亮的顏色，遠遠看去叢叢密密麻麻的樹葉蓬鬆如絨毯，無聲又似有聲地笑著。大概是春末至初夏時會使用的季語，現在還沒到達那個狀態，再晚一點點；Azumi桑一邊開車一邊指著國道左側的小小丘陵說。幾分鐘之前我們剛剛開過右側的海岸，她說現在正在播出，以高知出身的麵包超人漫畫作者夫婦為藍本的晨間劇<紅豆麵包>幾個月前才在那裏拍攝。
約莫一周的某天我才真正透過開過高知山間的公車車窗，看見樹與葉不只單單是在溪水兩側綿延的山丘中生長著，而像一顆顆不同深淺綠色的毛球緊靠在山坡上，暖呼呼軟綿綿的，隨時都可能因為真的太擠而不小心噴飛一顆出來。那之前與之後的幾天、幾周及至將會在這間日本傳統古民家改建的旅館度過的一個半月，我都被高知的山與海環繞著，隨著流逝的時間觀察身邊花草植物的改變，看草木在晴天裡伸展剛長出的青綠枝葉，雨日後流速增快的溪水將海平面染成分層的色彩。
與高知的緣分始於去年四國遍路，在「修行的道場」高知彼此距離甚遠又幾乎都在海岸與山間來回移動的第24到38番寺廟間苦戰，最後卻在市區停留四天、以日曜市收尾後離開的早上驚覺我非常喜歡這個地方，或許是整趟旅程中最喜歡的一段經歷。八十八番遍路全結束後我持打工度假簽證到日本的其他縣市工作旅行，心裡對四國、尤其是高知依然念念不忘，自社群媒體找到了Hostel Kochinoya的帳號與過去打工換宿小幫手的分享，於是在東京度過春天之後我也拉著自己的行李自安藝車站下車，展開這段比預想中精采太多的旅程。
Hostel Kochinoya的打工換宿體制為一週工作二十小時，分為早上退房後的四小時清掃班、視語言能力安排的四小時Check-In接客班，以此換取住宿與店主家種植的白米與蔬菜。店主Azumi桑有國外生活的經驗，偶爾我日文程度不足的時候也能以英語溝通無礙。同時為了創造一個當地與外地人多方交流的場域，周間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有不同店主在旅館交誼廳主持風格各異的酒吧，白日也會舉辦圖書館咖啡、咖哩店的pop-up出店等各種活動。
我在這裡的生活分成了幾個部分：在日式古民家裡拉開紙門開始新的一天，跟著店主、店主的母親打掃榻榻米和室，把毛巾和布製品攤在庭院的陽光下曝曬，抓緊空檔自己煮一頓午餐後洗淨餐具再放回去。所有東西的材質和位置都有其意義，我用「住下來」這種最基本的方式學習這間滿是老東西的屋子裡物品是如何被清潔照顧，因應需求被安放在各處，揣想日本文化中所謂的「民藝」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另外一部分的我乘著Kochinoya時程表的浪波，看茄子農家、漁師、海鮮食堂和印度咖哩店主理人、民宿主人和公所職員互相串連出現在交誼廳之中，跟Azumi 桑及山林教育團隊一起爬山，帶駐店一月的旅行料理人Masa桑開車拜訪水果和蔬菜農家、漁港及吻仔魚工廠；晚間和應邀來訪的一級生產者聊天，向剛好吃到試作的鰹魚丼飯的法國住客介紹這位便是提供食材的那位漁師，或僅僅只是分享新拿到的名產地瓜煎餅。不知不覺間Masa桑利用當地食材製作的日本料理食堂就已開張，還意外和同事一起出現在高知新聞的報導上。
與此同時季節遞嬗，看完現已逐漸淡去的「山笑う」，吃過田邊阿嬤自家種的土櫻桃，還未等到高知的縣花楊梅「やまもも」成熟，已經漸漸進入繡球花和枇杷的季節。我這輩子從未像現在一樣對身邊自然的流轉如此敏感；但也無怪，有長假我就把自己扔進高知深深的山與海，花長長的時間抵達仁碇川划船渡河，從牧野公園的山坡眺望遙遠的橫倉山，挑選晴天的日子前往北川村的莫內庭園登山望海。而就是不用出門，只要從自己的房間一探頭便能看到菜園與對面街角的櫻桃樹，走出去車站買菜遠方就是整座在笑的黛綠青山。
每當我在一天結束後回到旅館，屋裡總是會有溫暖的燈光和人等著我。在交誼廳裡和住客、酒吧主人聊聊這幾天去了哪裡，約定好幾日後去對方家採集茄子或一起練習和服著裝，再花二十秒走到房間便可以拿錢包回來結帳，就覺得真好，我住在這樣的一個地方。
關於Hostel Kochinoya(東風之家)與打工換宿(Helper Staff)：
Hostel Kochinoya是間位於安藝市內四國遍路道上的旅館，前身為築八十年的養絲古民家。每周固定開催酒吧、咖啡館、食堂等活動，旨在推動安藝地區的交流發展，除了一般的打工換宿小幫手，也提供特定技能的換宿機會。小幫手一週工作約二十小時，以此換取旅館內的背包房住宿，與店主家種植的白米與蔬菜，端看班表也可能有三到四天的長假，鼓勵小幫手多多探索安藝和高知各處。
關於安藝：
從高知車站搭乘列車往東約一小時即可到達安藝車站，這裡是日本第一的茄子產地，還位於四國遍路第二十七番神峰寺與二十八番大日寺之間，因此Hostel Kochinoya也有不少遍路者住宿休息。除了可以參觀三菱財團創辦人岩崎彌太郎的故居，周遭更有傳統建物「武家屋敷」、可以進行陶藝體驗的「內原野陶藝館」、親近河川自然的「安藝廣域公園」等景點，往東則可以探索擁有超過40種蕨類生長的日本天然紀念物「伊尾木洞」、在法國莫內基金會指導下完整復刻的「北川村莫內庭園」。若想要悠閒一點，不妨到咖啡館點份含有味噌湯的高知式喫茶店早餐、安藝特產吻仔魚製成的丼飯，傍晚至能看到海的錢湯入浴，或走一趟安藝車站構內的農產品市場，享受茄子自由的感覺！
關於高知：
高知位於四國南邊，全縣環抱太平洋且有黑潮經過，森林覆蓋率為日本第一，農漁業資源豐富，除了柚子、茄子、生薑等農產，天日鹽、土佐日本酒、炙燒鰹魚也是當地名物。新手可先從高知市內的景點著手，搭乘公車前往以日本植物學之父牧野富太郎命名的「牧野植物園」及幕末志士坂本龍馬鍾愛的海灘「桂濱」，晚間在號稱「高知的廚房」的「弘人市場」體驗土佐的飲酒與美食文化。也有路面電車可以搭乘，方便參觀日本現存十二天守之一、也是唯一一座完整保留天守和本丸御殿的「高知城」，每周日早上在城下町舉辦、擁有三百年歷史的「日曜市」更是來到高知的必訪活動。若想更親近高知的山川自然，可搭乘特急列車至高知西半部遊覽「日本最後的清流」四萬十川和沉下橋，更有經驗或是自駕的旅行者則可挑戰在多次於全日本河川水質評比中奪得第一的「仁碇川」進行SUP、透明獨木舟等水上活動，欣賞美麗的「仁碇藍」。
目前播出中的NHK 2025前期晨間劇<紅豆麵包>的主角原型正是高知出生的麵包超人作者夫婦，隨處可見晨間劇的海報及宣傳列車。藉由這個機會介紹了高知，希望大家也能來這裡看看！